开云手机版官方下载_陈季冰：特朗普任内最大的政治成就

冰川思想库研究员 | 陈季冰凭借着对最高法院大法官的人事任命，特朗普塑造了下一代美国人的执法空间。但他或许并不能指望他一手打造的守旧派主导的最高法院在他想象出来的“选举纠纷”中偏袒自己。01人们经常故作豪爽地说：纪录就是用来打破的。然而，纪录被打破并不总是件振奋人心的事。

按理说，强调尊重传统的守旧派人士对这一点应当越发警惕。美国参议院上周一（10月26日）投票确认唐纳德·特朗普总统对埃米·科尼·巴雷特（Amy Coney Barrett）的最高法院大法官提名，就令人不安地打破了多项历史记载。首先，这是最高法院大法官任命历程中阻挡票最多的一次。

巴雷特的提名以52票对48票获得通过，现在参议院中47位民主党参议员（其中真正的民主党参议员其实是45位，另外2位是无党派独立参议员，但他们的政策主张和投票倾向让他们经常被归入民主党人之列）全部投了阻挡票，53位共和党参议员中，缅因州的苏珊·柯林斯（Susan Collins）投出了唯一一张阻挡票。先前曾公然质疑这项提名的阿拉斯加州共和党参议员丽莎·穆尔科夫斯基（Lisa Murkowski）以及经常与特朗普唱反调的2012年共和党总统候选人米特·罗姆尼（Mitt Romney，他是今年2月总统弹劾案中唯一投票赞成弹劾的共和党参议员）最终也都没有阻挠对巴雷特的任命。

又一次，国会内的党派门路楚河汉界，极化政治一目了然。巴雷特将要填补的是鲁斯·巴德·金斯伯格（Ruth Bader Ginsburg）去世留下的大法官空缺。1993年，比尔·克林顿总统对金斯伯格的提名在参议院是以96票赞成、3票阻挡的效果通过的。

而更早一些，上世纪90年月之前确认的最后5位最高法院大法官中，有4位是全票通过。即即是在2017年，特朗普总统对尼尔·戈萨奇(Neil Gorsuch)大法官的提名，也在参议院获得了3位民主党参议院的赞成票……▲已故美国大法官鲁斯·巴德·金斯伯格（图/网络）凭据美国宪法，联邦参议院拥有对总统提名的联邦官员任命的最终决议权。已往，它一直有一个不成文的传统：很少会阻挠总统的人事任命，哪怕参议院由总统的对立党派控制，除非被提名人存在无法忽视的道德伦理或专业资质缺陷。阻挠总统的政令是屡见不鲜，但与阻挠人事任命性质截然差别。

因为前者的效果是让总统和执政党内阁想要做的事情做不成，国家机构仍然会在既有的门路上继续运转，无非是维持现状而已；后者会造成联邦政府部门要员空缺，进而让国家机械陷入瘫痪，即是是让所有的事情都做不成，是一种恶劣的杯葛手段。参议员们不愿意在选民心目中留下居心制造政治对立的恶名。但这样的旧式传统如今已成了令人伤感的回忆。

说到底，党派门路极化的背后是选民的南北极化。但当我的一位倾向于共和党意识形态的教授朋侪因此指责民主党搞“焦土政策”，撕裂美国政治时，我连忙提醒了他这次人事任命缔造的另一项记载：这是最高法院历史上用时最短的一次大法官任命。

87岁高龄的金斯伯格大法官于9月18日在华盛顿家中过世，特朗普总统在9月26日提名巴雷特，中间只隔了8天，好像他心仪的大法官人选在金斯伯格还在世时就已经预先确定，就等金斯伯格把位子让出来了。提名1个月后，也就是金斯伯格去世38天之后，参议院就投票通过了这项极为重要的人事任命，中间走法式的历程用“加班加点”、“昼夜兼程”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此时距离大选投票日只剩下8天。

2016年2月，79岁的守旧派大法官安东宁·斯卡利亚（Antonin Scalia）去世，其时的总统巴拉克·奥巴马提名梅里克·加兰德(Merrick Garland)填补斯卡利亚留下的空缺，出任最高法院大法官。但那次提名遭到了共和党控制的参议院的史无前例的阻挠，参议院多数党首脑米奇·麦康奈尔（Mitch McConnell）甚至弃捐了对总统的这一提名举行听证和表决，一直到2017年1月奥巴马离任，该项提名凌驾法定期限。他的理由是，其时距离大选只有9个月，时间过于匆匆，此事理应留给下一任当选总统。

2017年4月，特朗普对守旧派大法官尼尔·戈萨奇的提名在参议院如愿获得通过。为了制止民主党对这项提名的阻挠，在麦康奈尔向导下，共和党人还使用在参议院的绝对多数派优势修改了参议院规则，取消在最高法院大法官提名法式中使用冗长辩说手段 (filibuster，亦称“拖延议事”)。

反观金斯伯格去世那天，距离选举日仅剩46天，也就是6周半，米奇·麦康奈尔与他在参议院的大多数共和党同僚现在认为，这点时间对于任命一位新的大法官已经足够丰裕，此事绝对不应该留给下一任总统……我对我那位满脑子右翼意识形态的大学教授朋侪说，我并不认为巴雷特大法官的任命有什么不正当或不合法式的问题。事实上，在参议院席位居于劣势的民主党也没有能力阻挠对她的任命，他们清一色投出阻挡票，甚至也不见得都是针对巴雷特本人的，他们只是咽不下这口吻，借投票来发泄一下情绪。从牟求政治利益的角度来看，他们这么做也是为了给他们身后那些群情激奋的选民一个交接，恰如特朗普经常用一些匪夷所思的亮相来讨好自己的忠粉一样。特朗普在最近的一次公然讲话中说得再坦率不外：“我们有权这么做，我们赢得了上一次（参议院）选举”。

没错，事实简直如此。不外这是一种赢家通吃的逻辑。但世界上没有永远的赢家，也许明天以后，输赢格式就会彻底翻转。

岂非美国人民真的希望把政治酿成一场非此即彼的“翻烧饼”游戏吗？2013年11月，民主党控制的美国参议院对国会冗长辩说的规则做出了限制和调整。起因是当年夏天共和党参议员泰德·克鲁兹（Ted Cruz）为了拖延“奥巴马医改”法案表决，一小我私家站在参议院讲台上不中断地讲了21个小时19分钟！从朗诵儿童读物《绿鸡蛋和火腿》到引用真人秀节目《鸭子王朝》里的对白，直至模拟《星球大战》中黑武士……这种纯粹是拖时间的喋喋不休引起了许多民主党人的强烈不满。19世纪初的一次执法修改，让冗长讲话徐徐演酿成美国国会的一个奇观。200多年来美国舆论对此一直存在争议，众议院早在1842年就对议员辩说设置了时限，而且只要到达简朴多数，就可以竣事辩说，杜绝了使用冗长讲话阻挠提案表决的可能性。

但在参议院，这项规则却保留至今。凭据民主党人修改后的议事法式，以后参议院的大多数表决，如果泛起“冗长讲话”，只需要简朴多数同意，就可以启动“阻止辩说”法式。

而按已往的划定，只有在100名参议员中征得60票，才气“阻止辩说”。众所周知，在政治南北极化的当今美国，某个党想要在参议院赢得60个以上席位，险些是不行能的。然而，事实证明民主党人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共和党人重新掌控参议院后，他们再次修改参议院议事日程，将简朴多数即可“阻止辩说”的新规则进一步扩大到适用于任命最高法院大法官的表决，从而确保了特朗普总统对尼尔·戈萨奇的提名轻松通过，也让民主党人“哑巴吃黄连”。

这就是“赢家通吃”逻辑和“翻烧饼”政治之害人害己。02在10月26日和27日划分由现任最高法院大法官克拉伦斯·托马斯（Justice Clarence Thomas）和首席大法官约翰·罗伯茨（Chief Justice John Roberts）主持的宣誓仪式事后，埃米·科尼·巴雷特正式上任履职，成为最高法院历史上第三位女性大法官。今年48岁的巴雷特在获任最高法院大法官之前是位于芝加哥的联邦第七巡回上诉法院（Seventh Circuit Court of Appeals）法官，她的这个职务也是特朗普在2017年任命的。作为一名虔诚的天主教徒、社会守旧派和坚定反堕胎人士，她的大部门职业生涯是在印第安纳州的圣母大学法学院（Notre Dame Law School）任教。

早年，她还在最高法院当过斯卡利亚大法官的助理。包罗绝大多数民主党人和倾向于民主党的媒体在内，没有几多人质疑巴雷特的能力不足以胜任最高法院大法官。她也丝毫都没有沾上过两年前特朗普提名的另一位守旧派大法官布雷特·卡瓦诺(Brett Kavanaugh)的那种丑闻，听说其时白宫就将她当做一旦卡瓦诺被否决时的备胎。

她在最近的民调中也有很好的体现，自从获得提名后，她的言告别为令民众对她的支持度一直在上升。然而，也许要不了多久，她就将身处比现在越发汹涌的风口浪尖。

就在巴雷特获得最高法院大法官提名之时，一个庞大的不祥之兆正笼罩在拥有250年悠久宪政历史的美利坚合众国上空。随着投票日的日益邻近，唐纳德·特朗普多次拒绝答应一旦输掉选举后宁静移交总统权力。相反，他一再指控民主党人正在试图利用选举，将它酿成一场针对自己的“骗局”。因新冠疫情而接纳的邮寄投票方式，就是特朗普抨击得最多的选举“舞弊伎俩”。

他还预计这场“骗局”最后会闹到最高法院，就像2000年大选中小布什对垒民主党候选人阿尔·戈尔（Al Gore）时发生的计票争端那样，最后将由最高法院作出裁决。到了那时，最高法院拥有满员的9名大法官将会很是重要，否则可能会泛起4:4的僵局。这是特朗普迫切希望快速通过大法官任命的最直接理由。

换句话说，在特朗普看来，巴雷特甫一上任，就将要对本次大选中泛起的争议作出最终裁决。两周前发生的一个事件凸显了这种恐怖局势发生的可能性正在增加——关于摇摆州宾夕法尼亚有效邮寄选票到达日的停止日期问题，由于首席大法官罗伯茨加入了3名自由派大法官的阵营，最高法院泛起了4:4的僵局。最终效果是维持州政府原先的摆设，即宾夕法尼亚州可以在投票日事后为等候邮寄选票延长3天。

这个效果被认为是有利于民主党的，因为接纳邮寄方式投票的大多是民主党选民，支持共和党的美国人更愿意相信特朗普的话：新冠病毒并不行怕。可是，如果再加上巴雷特的第9票呢？有报道说，巴雷特本人今年夏天就已经熏染过……巴雷特的任命也是忠诚支持共和党的福音派基督教团体的一次胜利。

作为一名虔诚的天主教徒，她的反堕胎态度是数十年来所有最高法院提名人里最清晰的。现在大选已进入冲刺阶段，而福音派基督教团体是特朗普的一个重要票仓。巴雷特的支持者还告诉白宫，作为中西部天主教徒，巴雷特可能资助总统争取到对大选至关重要的“锈带”和大湖地域各州选民支持，而特朗普在这些州的支持率落伍于民主党总统候选人乔·拜登。曾经有一些共和党人认为，如果参议院等到在11月3日后再对巴雷特的提名举行表决，将激励支持共和党的选民越发踊跃地投票，以保住共和党在参议院的控制权。

但现在看来，更多共和党没有勇气冒这个险，他们想要趁现在在参议院拥有的优势职位，确保抢先将一个可靠的守旧派法官送入最高法院。反观拜登及其民主党阵营，他们在大选前夜先输掉的这重要一局，被用来作为激励自己的选民努力投票的有力宣传口实。上周一晚间参议院投票竣事后，拜登的竞选阵营第一时间揭晓声明说：“在大选正在举行的时候，史无前例地慌忙确认巴雷特的最高法院大法官提名，这应该会高声提醒每个美国人：你的投票很重要！”也许比总统大选越发重要的是，对巴雷特的任命将会彻底改变美国最高法院内守旧派与自由派的人数对比，从而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重塑美国社会的意识形态。

如果算上小布什总统任命的守旧派首席大法官约翰·罗伯茨，在2016年特朗普当选总统之前，美国最高法院内部守旧派与自由派大法官出现5:4的局势。加上其中两三位大法官在一些问题上的摇摆态度，最高法院基本能够在左右之间维持基本平衡。前文提到过，守旧派大法官安东宁·斯卡利亚于2016年2月去世。

14个月后，他留下的空缺被特朗普提名的其时49岁的守旧派大法官尼尔·戈萨奇填补。2018年，另一名大法官安东尼·肯尼迪（Anthony Kennedy）因年事和身体原因自行宣布退休，这使得特朗普和共和党控制的参议院有时机任命第二位守旧派大法官。

他就是一度在全美掀起超级争议的布雷特·卡瓦诺。卡瓦诺时任哥伦比亚特区特区巡回上诉法院（Court of Appeals for the District of Columbia Circuit）的法官，由于统领首都地域，这是美国所有12个巡回上诉法庭中最有影响力的一个，其时53岁的卡瓦诺在这个位子上已经任职凌驾10年。

在此之前，他还恰幸亏最高法院担任过肯尼迪大法官的助理。卡瓦诺获得特朗普提名后，至少有3名女性站出来指控他对她们有过性侵行为。加州一位名叫克里斯廷·布莱西·福特（Christine Blasey Ford）的心理学教授曾在参议院作证，声泪俱下地对参议员们说，卡瓦诺在36年前的一次高中派对上试图强奸那时只有15岁的自己。

时值#Me Too运动席卷全美，在民主党人的强烈抗议和亚利桑那州共和党参议员杰夫·弗莱克（Jeff Flake）等人的压力下，特朗普下令联邦观察局对卡瓦诺的性侵指控举行观察。FBI只花了5天时间就完成观察陈诉，称未能找到卡瓦诺有过性侵行为的证据。在谁人波涛汹涌的案子里，几年前因《虎妈战歌》（Battle Hymn of the Tiger Mother）一书而为宽大中国人熟知的华裔学者蔡美儿（Amy Chua）曾在参议院听证会上作证，为卡瓦诺的品行背书。不久后，他的提名获得参议院确认。

几个月后，擅长拉关系的蔡美儿把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学业精彩的女儿索菲娅·蔡-鲁本菲尔德（Sophia Chua- Rubenfeld）送进了最高法院，担任卡瓦诺的书记员。其实，关于卡瓦诺的任命，更大争议还不在于那些说不清楚的性侵指控。审视他的履历，人们发现，他实际上恒久直接为共和党服务。

在他还是一名年轻状师的时候，就曾在检察官肯尼斯·斯塔尔（Kenneth Starr）的团队中事情，对比尔·克林顿总统的观察中发挥了主导作用。正是那份充满了不堪入目的淫秽细节的《斯塔尔陈诉》引发了对克林顿的弹劾。

卡瓦诺还与小布什总统过从甚密，他的妻子阿什利曾是小布什多年的私人秘书。许多人因此认为，与其说卡瓦诺是一名法学家或执法专业人士，还不如说他是一位身披法袍的政治运动家，难以指望他公正无偏地执行执法。

其时的一些民调显示，大多数美国人阻挡卡瓦诺的任命。在他们看来，看法上的意识形态倾向性是一回事，现实利益中的党派配景则是另一回事。如今，当鲁斯·巴德·金斯伯格去世后，特朗普幸运地在一个总统任期内获得了第三次提名最高法院大法官的时机，这是自罗纳德·里根总统以后从未泛起过的。

作为一名身高只有5英尺、体重不外百磅的犹太女性，金斯伯格是美国联邦最高法院历史上第二位女性大法官，也是最高法院里最年长的大法官。外表威严犀利，看起来似乎坚如盘石的她现在已经成为美国自由派的标志性人物和富有争议的女权先锋。她在最高法院的自由派阵营里支撑了27年之久，期间4次罹患癌症。

就在去世前几天，金斯伯格还对自己的孙女说：“我最热切的愿望是，在新总统就任前，我不会被人取代。”但生命力顽强的她终究未能实现生前最后一个愿望，更令她死不瞑目的是，取代她的将是一位守旧派大法官。

由于巴雷特的就任，未来最高法院大法官里守旧派与自由派将出现6:3的一边倒格式。这也许意味着，美国政治和文化将泛起显着的“右转”。

除了可能泛起的棘手的大选僵局之外，新上任的巴雷特很快还碰面临另外好几个分量千钧的重大案例的裁决。首当其冲的就是妇女堕胎权利是否应当被破除，也就是所谓“罗伊诉韦德案（Roe vs Wade）”。

该案的讯断效果使美国于1973年将堕胎正当化，而推翻这个讯断效果是守旧派为之战斗了几代人的首要目的。自从到场总统大选以来，特朗普一直答应通过任命更多最高法院法官来推翻“罗伊案”，将可不行以自由堕胎的执法权限由联邦层面发还给各州立法机构。

他曾在接受采访时公然说，如果自己能任命2到3名新的大法官，“罗伊案”会被“自动”推翻，“因为我会任命反堕胎的大法官”。如今他心满意足。不久前，在首席大法官约翰·罗伯茨与4名自由派大法官的配合裁定下，最高法院推翻了路易斯安那州议会去年通过的严格反堕胎的“心跳法案”，再次确认了美国公民的堕胎权利。

不外，克日密西西比州检察长又已经正式提起申诉，请求最高法院审议该州对有身15周后克制堕胎的法律。现在，当反堕胎的天主教徒巴雷特坐在了“女权斗士”金斯伯格已往的法官座椅上，最高法院在这个问题上的天平险些肯定会倾向另一边。

而在今年大选后的那一周，最高法院将要就 “平价医疗法案”再次作出裁决——这是奥巴马总统在自己任内押上了所有政治赌注的“标志性成就”，也是特朗普最急于瞄准的“一号靶子”……03随着戈萨奇、卡瓦纳和巴雷特的鱼贯而入，一个“向右转”的最高法院将会促成美王法律和政治的基础性转变，除了堕胎和社会福利之外，政府羁系机构（例如情况掩护局，这是卡瓦诺大法官的眼中钉）的权力将会受到更大限制；对枪支持有权的管控将会放松；宗教、种族和性别等敏感领域的平权掩护和多样性权利扩张将会逆转……这些转变我们险些肯定都市看获得，唯一不确定的只是它们是以狂风骤雨般的激进方式还是步步为营的缓慢方式。而且，如果仔细看一下特朗普任命的这3位大法官的年事，你会发现他（更可能是他身边的共和党人）是有着很是细致周全的考量的：戈萨奇和卡瓦纳都是50岁刚出头，巴雷特50岁都不到，3人都在最高法院历史上最年轻大法官之列。

他们的年事确保他们可以在令人敬畏的大法官宝座上坐很长时间，这对于维护右翼意识形态在美国司法和政治中的主导职位有着极为深远的意义。▲美国总统特朗普（图/网络）一些执法界的评论人士已经预言，未来几十年里，美国将会彻底离别“沃伦法院”的理想，进入一个“新洛克纳时代”。所谓“沃伦法院”，是指1954年到1969年间担任首席大法官的厄尔·沃伦（Earl Warren）向导下的自由派主导的最高法院。它曾在上世纪五六十年月做出了一系列具有里程碑的讯断先例，在权力分配方面重新形塑了对美国社会。

其最大的成就即是推翻了支撑种族隔离和种族歧视的执法架构，并在弱势群体、新闻媒体、异议人士等的权利保障方面迈出了开创性的脚步。“沃伦法院”对美国的自由派来说是一个田园诗般的存在，但对于守旧派则是挥之不去的噩梦。而所谓“洛克纳时代”的说法源于联邦最高法院1905年在“洛克纳诉纽约州（Lochner vs New York）”案中作出的讯断，其时法院以5:4的投票效果认定纽约州划定面包坊工人日最高人为的立法违反了宪法第14修正案的“正当法式”条款而无效。

在以后长达40年时间里，最高法院对联邦和州的许多经济立法举行了严格的违宪审查，推翻了立法机关和政府出台的旨在保障劳动者福利的许多法律，其中固然也包罗了对“罗斯福新政”设置的醒目路障。因为这个缘故，那段时期白宫、国会与最高法院之间关系紧张。从越发宏阔的视野来看，阻挡“沃伦法院”的斗争自“里根/撒切尔革命”时代就已经开始。

美国最高法院从上世纪70年月后期起逐渐右转，即便没有完全推翻，也至少大大收缩了“沃伦法院”的许多影响力重大的讯断先例的适用规模。只是在这段时期里，美国社会和政坛上的左翼进步主义势力也水涨船高，双方的博弈日趋白热化和激进化。

这是审视当今美国政治南北极化的一个执法视角。从这个意义上说，即便唐纳德·特朗普输掉大选，他仍将欣慰地发现，自己在美国历史上比许多获得连任的总统拥有更大和更持久的影响力。由于他在一个任期内一连任命了3位守旧派大法官，他乐成地将联邦最高法院打造成一个守旧主义的执法碉堡。

不仅如此，他还比大多数美国总统任命了更多下级法院的法官——现在美国所有在职的上诉法院法官中，有快要1/3是他任命的。在美国政治日益南北极化、立法机构功效失调甚至频繁瘫痪的当下和未来一段时期，司法系统的“最后的碉堡”的作用会越发突出。凭借着这些人事任命，特朗普塑造了下一代美国人的执法空间。

你或许可以说，这个成就的取得纯属运气，但它是真实的、庞大的、难以撼动的。然而，即便特朗普实现了大多数总统求之不得却无法实现的成就，他恐怕也不能指望自己一手提拔的这些守旧派大法官们会在他想象出来的一场“大选舞弊纠纷”中做出显着偏袒自己的不公正裁决。岂论是从巴雷特还是卡瓦诺的参议院证词和就职誓词中，人们都清晰地听出了这个信息。

巴雷特说，她接受提名不是为了听从总统的付托，她将逾越自己的意识形态，不偏不倚地执行执法；卡瓦诺两年前说过相同的话，他表现高法院必须逾越政治，“我相信独立的司法机构是宪政共和国王冠上的宝石。”简直，这是任何一位大法官都市作出的公然誓言。

但一再重复的话并纷歧定是套话或空话。从200多年来美国最高法院的职业操守记载来看，上述誓言迄今为止仍是值得高度可赖的。可以肯定地说，这些年富力强的守旧派大法官们在解释宪法、执行执法、裁决纠纷时不行能真的做到他们誓词中所说的“既不畏惧也不偏袒”、“将自己的意识形态和政治倾向放在一边”。

我在前文中已经预言，他们的意识形态必将在未来把美国社会推向右翼。然而，我也相信，他们是分得清楚抽象的价值态度与详细的党派利益之间的基础区此外。

他们之所以能步入最高法院，无一不是靠着无可置疑的深厚的宪法修养。已往几年里的现实也相当肯定地确认了这一点。事实上，言行乖张的特朗普总统与道貌岸然的最高法院之间的关系远不像他期待的那么亲密无间。

自从联邦法官在“禁穆令”问题上给了刚上任的特朗普一个下马威之后，他与最高法院和巡回上诉法院之间的矛盾就没有停止过。特朗普经常在种种场所抨击联邦法官，而法官们也不为所动，继续做出令特朗普大光其火的讯断……这或许是源于特朗普与法官们存在基本看法上的分歧：在总统眼里，大法官们与作为他下级的其他政府官员没什么差别；但法官们却坚决不这么认为。

2018年11月，加州北区联邦地方法院法官乔恩·泰格（Jon Tigar）叫停特朗普政府在入境口岸实施的遁迹资格限制举措，特朗普随即在Twitter上抨击这一讯断“谬妄”，并把泰格称为“奥巴马法官”。一个月后，位于旧金山的联邦第九巡回上诉法院和联邦最高法院相继驳回美国司法部的上诉，维持泰格的讯断。大发雷霆的特朗普放肆攻击整个司法系统，痛骂第九巡回上诉法院为“庞大的贫苦”和“羞耻”。

最高法院首席大法官罗伯茨随即揭晓了一份稀有的谴责声明，他写道：“我们没有‘奥巴马法官’或‘特朗普法官’”，而且不忘记用教训式的口吻增补道：“我们所有人都应当谢谢独立司法。”大受刺激的特朗普继续不依不饶地反驳：“可是遗憾，首席大法官约翰·罗伯茨，您确实有几位‘奥巴马法官’……”没过多久，最高法院再次凭借一纸讯断阻止了特朗普政府终结奥巴马时代推出的“逐梦计划”，不允许美国政府将67万名年轻非法移民驱逐出境，并允许他们在美国寻找事情。

……最令特朗普本人尴尬的一幕发生在今年7月。最高法院裁定，特朗普对曼哈顿地域检察官办公室举行的大陪审团刑事观察没有宽免权，他的财政记载可以移送检方。

也就是说，总统税单不享受宽免权。首席大法官罗伯茨在讯断词中还特地重申了“执法眼前人人平等，贵为总统也不能破例”的知识信条。尤为引人瞩目的是，由特朗普提名的两位大法官尼尔·戈萨奇和布雷特·卡瓦诺在这个案子中都作出了倒霉于特朗普的裁决。看得出来，他们很清楚自己应当效忠的工具。

因此，人们有充实的理由相信，宗教信仰虔诚、履历清白、品行端庄的埃米·巴雷特女士未来也会像他们一样无惧于让提名自己的特朗普先生失望。04即便抛开这些详细的政治利害及其背后的人事纠葛，在更为抽象的对执法原则的明白上，人们也会发现，所谓“守旧派”与“自由派”不是泾渭明白的，他们的面目经常模糊难辨。巴雷特在参议院听证会上接受质询时体现得极为审慎，以至于一些民主党参议员指责她心机太深，在重大问题上闪烁其词。

但从像我这样的中立者的态度来看，巴雷特的体现差不多可以配得上完美无瑕的最高打分。想必这也是她获得提名以后一个月里民意支持度不停提高的重要原因。例如，在被问及对气候变化的看法时，她回覆“我不认为我有能力揭晓意见”；对特朗普不厌其烦地攻击的邮寄投票问题，她说“我无法表达看法”；关于“奥巴马医改”的合宪性，她的回覆是：“我在这个位置上只是应用执法”……对于可能泛起的“选举纠纷”问题，她的回覆表示，最高法院不应该介入。

很显着，她努力试图回避将自己的意识形态和价值看法带入未来的事情，她希望为自己被提名为大法官这件万众瞩目的热点和焦点事件降温，使之变得更像是一次执法专业能力考察，而不是公共和媒体心目中的政治纷争。坚定的民主党人和共和党人都有足够的理由埋怨巴雷特不够坦诚或坚定，但相比于特朗普天天挂在嘴边的“我比谁都更懂……”，她的三缄其口恰是风暴眼中的最高法院当前最需要的名贵品质。我在前文已经指出过，希望巴雷特在堕胎权利、持枪权利和奥巴马医改等重大问题上作出令所有美国人都满足的裁决，注定是不切实际的理想。

因为意识形态和价值看法会不行制止地影响到（甚至左右）人们对执法条文的明白，这也就是为什么最高法院从来就不行能真正脱离政治的原因，更是最高法院如此重要的原因。可是，这与为一己私利而居心曲解执法是截然差别的两回事。今天左右两翼的人大多推断她将是一个坚定的守旧派大法官，但未来她很可能作出让他们都感应惊惶的讯断。从过往的实践来看，纵然是左翼人士最反感的布雷特·卡瓦诺大法官，也不见得就是守旧主义运动可以事事都可靠的马前卒。

“奥巴马医改法案”在2010年通事后，卡瓦诺向导的哥伦比亚特区上诉巡回法院曾经收到过要求叫停该法案的上诉，但卡瓦诺并未屈从于右翼运动的压力，而是在“七天诉霍尔德”案中支持了“奥巴马医改”。而在事关堕胎权利的“罗伊诉韦德”一案上，卡瓦诺数十年来一直拒绝表达态度。但他曾公然说过，自己作为巡回法院法官的职责是“忠实而全面地遵循最高法院对‘罗伊诉韦德案’的具有约束力的案例裁决，”尊重和掩护“罗伊”们（指那些寻求堕胎的妇女）的权利。

卡瓦诺的老师和前任、2018年退休的安东尼·肯尼迪大法官也是一位骨子里的守旧派，但他却坚决地抵制了最高法院迅速右转的趋势。正是他在1992年“计划生育协会诉凯西”一案中投出的关键一票，再次确认了“罗伊”案确立的保障女性堕胎权利的执法框架。

在涉及性别多样性权利等其他一些判例上，他也频繁地站到自由派大法官阵营一边。有人评论说，如果没有安东尼·肯尼迪这位守旧派，美国最高法院肯定会比现在守旧得多。大法官们身上的意识形态标签对于他们能否进入最高法院关系重大，但一旦他们乐成地跨入了最高法院大门，他们对于宪法和执法的明白与自己身上被贴上的意识形态标签往往并不能简朴对应。

现任首席大法官约翰·罗伯茨在最高法院的角色最鲜明地反映出二者之间的庞大关系。由小布什总统任命的罗伯茨曾经被认为是一名坚定的守旧派，直到现在他还被天经地义地归入守旧派大法官行列。然而客观地说，他让守旧主义运动大失所望了。

尤其是近年来，他在许多案例中一再加入金斯伯格等人组成的自由派阵营，作出了一系列令右翼人士怒不行遏的讯断，其中就包罗对“奥巴马医改”的坚定捍卫，以至于特朗普总统在整个4年任期内都没有能够摧毁它。站在那些意识形态“狂热斗士”的角度说，这些摇摆不定的大法官叛逆了自己的提名者，是首鼠两头的“时机主义分子”。但大法官们自己并不会为此感应羞愧，这些深谙法治之道的饱学之士是一些制度主义者，他们比谁都越发明确，维系美国司法独立的基石并不是宪法里写的那些，而是系于司法体系在民众心目中的正当性。

意见分歧如此猛烈的美国民众为什么会对最高法院的任何一项讯断都无条件地接受，而不是像他们时常对政府的许多政策那样报之以抗议示威（就连选举形势相当好的民主党总统候选人阿尔·戈尔当年都一声不吭地接受了最高法院对自己的倒霉讯断）？是因为民众对最高法院有着近乎宗教信仰般的敬畏和信心，而这种敬畏和信心又是通过对一桩一桩详细案件的具有公信力的裁决累积起来的。200多年来，最高法院的任何一次裁决都不行能让全体美国人都心悦诚服，因而也就很难说都是绝对“正确”的。可是，这些裁决中的绝大多数都是基于大法官们对宪法的真诚明白，而不是基于他们的私心杂念，为了要迎合谁。美国人民对这一点深信不疑，但这种信任是有条件的。

有句话叫作：制度的源泉是信仰，这就是最高法院的正当性之源。我很是愿意相信，首席大法官罗伯茨近年来的显著“改变”，并不是因为已经由了耳顺之年他小我私家的意识形态突然发生了什么重大转向，突然变得“激进”起来，而是他比其他8位大法官怀有越发强烈的自觉意识，要去掩护最高法院在民众心目中的日益懦弱的公共正当性。通过自己的态度“摇摆”，他艰难地维持着最高法院内部的意识形态平衡。

竭尽全力抵御南北极化的政治对最高法院的不停侵蚀，使之保持200多年前宪法对它的功效形貌，这才是真正的“守旧主义”。年轻的巴雷特女士很快也会成为这样的“守旧主义者”。之所以应当对此有充实的信心，并不全然寄托于大法官们小我私家的道德信念和职业操守。这固然也很重要，但美国宪法对最高法院大法官的制度性摆设，为大法官们更好地践行他们献身执法的誓词提供了最好保障。

这种制度性保障的焦点是两条——第一，大法官是终身制，没有任期限制，只有自然死亡或自己提出告退，才气终结一位大法官的任期；第二，大法官接纳任命制，无需经由任何选举，而且一经任命就不能革职，唯有严重的“行为不妥”才气让参议院经由弹劾法式剥夺一位大法官的职务。事实上，总统弹劾案在美国历史上已经发生过3次，大法官弹劾案还从来没有发生过。这两条制度确保了最高法院大法官可以从政治权力和舆论压力中彻底解脱出来，在审理案件时抛开一切外在因素，直面自己的心田知己。

当一小我私家没有了“上级”，也不需要为选票费心时，他做任何事情的初衷和念头就升华到了另一种境界。我们完全可以想象一下，一位在美国司法界或执法学术界原本就享有很高职位的乐成的专业人士，一旦踏入了最高法院这个无上荣耀之地，那么他下辈子就只需要为一件事情牵挂或关切，那就是自己的历史职位。唯一能让心无旁骛的他焦虑的是：未来人究竟会把自己写成最高法院里的一个莠民，还是美国宪政的一位伟大捍卫者？对这个终极问题的连续关切会引领大法官们逾越狭隘的党派政治利益和意识形态热忱，自觉地将自己的每一次讯断放到更高和更辽阔的历史视野中去审查。

巴雷特们虽然需要经由特朗普们的提名，但他们比自己的提名者们拥有更大的可能性去追求不朽。05埃米·巴雷特以及之前的布雷特·卡瓦诺等人入主最高法院，让一个先前默默无闻的学术团体徐徐浮出水面，占据了媒体及公共的焦点。它即是联邦党人学会（The Federalist Society）。1982年春的一个周末，芝加哥大学和耶鲁大学的一群执法系教师和学生在耶鲁大学校园里举行了一次学术研讨会。

讲话者在谁人研讨会上谴责那些沿海精英、左翼媒体及执法界权威人士，他们的主旨在于抵御美国高校中占据主导职位的左翼态度，主张以1789年宪法通过时的“原旨主义精神”来解读宪法。5个月以后，联邦党人协会正式建立。

如今它的网站首页上写着这样一句话：“司法机关的职责是说明执法是什么，而非应当是什么。”其时险些没有什么人能够预推测，这个听者寥寥的研讨会将要成为重塑美国政治走向的历史性一刻。许多年以后，当年研讨会的讲话者安东宁·斯卡利亚大法官面临成千上万的协会会员说：“起初我们以为自己只是在学术争鸣的杂草丛中种下了一朵野花，谁能意料到这其实是一棵橡树。

”但这或许并非偶然，时任司法部执法照料办公室助理检察长的泰德·奥尔森（Ted Olson）在那次研讨会上说：“我感应我们正处于历史的某个节点，钟摆自此以后可能会往相反偏向摆动。可能会发生一些事情。”历史已经证明，他的视察是极富远见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联邦党人学会已经生长成为全美最具影响力的执法学术组织。更为重要的是，它的影响力远不止于大学法学院围墙。近40年来，通过有意识地、连续不停地将自己的成员送入联邦和州的各级法院和政府机关，联邦党人学会乐成地推动国家权力转向右翼，从而在很大水平上改写了美国社会的国界。

加上新近加入的巴雷特，在现在最高法院的9名大法官里，至少有5位与它有直接或间接的联系，以至于今天的美国最高法院像是联邦党人学会的一个分部。它的成员还遍布司法部和检察机关，前文提到的泰德·奥尔森厥后就担任了老布什（George W. Bush）总统的总检察长。作为一个学术团体，联邦党人学会在老布什总统任内迈出了跨越学术、进军政坛的第一步，乐成地将两王谢生送入了联邦最高法院，但它真正着花效果的“丰收期”还要等到特朗普时代。

不像已往那些在政坛上摸爬滚打许多年的职业政客，特朗普是一个“政治素人”，缺乏自己的固有班底，与共和党建制派也合不来。因此，他实际上把自己对司法系统的人事任命“外包”给了联邦党人学会。虽说过往的共和党政府都与联邦党人学会关系密切，但从未有一位总统如此直截了当。他曾绝不隐讳地说，自己提名的“这些法官都是由联邦党人协会挑选的，公认的黄金尺度。

”在提名法官方面，他的运气确实不错。而对于联邦党人学会来说，特朗普则成了它的命定朱紫。在一个任期内，特朗普不仅提名了3名最高法院大法官，还提名了50多名上诉法院法官、130多名地域法院和初审法院法官，凌驾了奥巴马总统在两任8年内提名的法官总数。

这些法官将在未来二三十年内主导美国的司法，以致渗透政治。以后相当长一段时期内，很难有一位总统能够逾越他对美国司法系统的影响力。作为一位体贴美国政治的评论员，我一度对当今美王法律界为什么充斥着那么多虔诚的天主教徒十分好奇和不解。现在最高法院里的守旧派大法官险些全都是天主教徒，不仅如此，现任司法部长威廉·巴尔（William Barr）也是。

但实际上，由于历史的原因，天主教在美国一直是弱势宗教，天主教徒在已往还曾是备受歧视的人群。不外当我读到越来越多关于联邦党人学会的报道后，这个疑团豁然开朗——今年56岁的联邦党人学会副会长莱奥纳德·利奥（Leonard Leo）被公认为是该学会能够取得如此成就的关键元勋。作为一位意大利裔移民的孙子，待人接物谦恭有礼的他是一位虔诚的天主教徒。有人说，他还在美国天主事工会（Opus Dei）委员会任有职务。

他在联邦党人学会服务了近30年，可谓桃李满天下。如今，不仅这些“联邦党人”们对自己的学会在已往几十年里取得的政治成就感应不行思议，就连他们的对手也对它表达了由衷的钦佩。

早在2007年时，希拉里·克林顿就曾说：“他们确实做到了，我们必须尊重这一点。”因此，与其说特朗普乐成地打造了一个足以影响两代人的守旧主义执法空间的话，不如说是联邦党人协会借助于特朗普之手实现了自己的梦想。

莱奥纳德·利奥的自我总结是恰如其分的：“我们并非一家俱乐部，而是一场广泛而浩荡的运动。”现在，学会还试图将自己的影响力扩展到欧洲，一片它认为已经被左翼思潮迫害已久的土地。

随着联邦党人协会在政治上取得越来越大的乐成，越来越多的捐钱源源不停地流向它。富足的资金又使它获得了更大的能力，去向学术界和社会推销自己的理念，推动自己的议程。

例如，给大学执法系学生提供更多奖学金、资助种种守旧主义目的的学术研究和社会运动等等。这些能够让它的业已取得的成就及生命力不停延续下去。总之，联邦党人协会在已往38年里的实践，为我们展示了一个知识分子和学术界如何通过润物无声的学术运动和政治到场改变权力结构与社会现实的完美规范。06有人曾说，如果众神也有一间办公室的话，那就应该是最高法院法庭的样子。

坐落于华盛顿特区的美国联邦最高法院大楼与美国国会大厦只有一街之隔，1932年最高法院大楼奠基之时，正值“大萧条”时期。时任首席大法官查尔斯·埃文斯·休斯（Charles Evans Hughes，还曾担任过纽约州州长和美国国务卿）说：“最高法院象征着共和国长存的信仰。

”3年后，这座华丽堂皇的新古典主义大理石“神殿”正式完工，竣事了最高法院在美国开国后160年里“居无定所”的寒酸历史。现任首席大法官约翰·罗伯茨比休斯更不惜惜对自己办公的这幢屋子的溢美：“这座修建是正义之神的庙宇。

”说起来，促成最高法院大楼最终建成的，是威廉·霍华德·塔夫脱（William Howard Taft），美国第27任总统，卸任9年后被任命为美国第10任首席大法官。塔夫脱在总统任上时就一再敦促国会批准最高法院建设属于自己的独立办公楼，积20年努力始成。

他那么热心最高法院大楼的建设，基础原因在于他以为当上大法官才是自己“一生中最大的荣誉”，而美国总统的职务则让缺乏政治敏感性的他兴味索然、郁郁寡欢。确实如罗伯茨所言，恒久以来，最高法院被美国人看作“世俗中的圣地”。

只管一些人偶然也会暗自嘀咕：裁决一个民主国家的执法、政策是否正当的“终极权力”，为何应当掌握在区区9个并非由民主选举发生的披着牧师般黑袍的人手中？但美国国父们早在制宪时就已经这样界说过了：大法官们是完全独立的。“他们独立于行政机构、独立于立法机构，独立于天下所有的权力……甚至独立于人民。

”250年来，最高法院忠实地践行了这一信念。这种悠久富厚的传统，包裹在高屋建瓴而又低调神秘的外表之下，让所有美国人都对最高法院肃然起敬。在美国政治南北极化日益严重的已往20年里，最高法院的重要性愈发凸显。

近年来许多民调都显示，快要2/3的美国人认为，每一位总统任期内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最高法院大法官人选的任命。如果并非迫不得已，最高法院的大法官们很少公然抛头露面。大多数法官都认为，经常在新闻媒体上亮相只会削弱而不会增强民众对法官事情的明白。

首席大法官罗伯茨曾坦率地说：“我们的事情不是教育民众，而是公正地裁决案件。”法官们只有与公共保持距离才更容易做出公正的讯断。

正是这样的传统使得最高法院天然地是一个守旧的机构，它通过遵循前例来裁决各级议会和政府行动的正当性，确保自己在民众心目中的权威性。从这个意义上说，如今已成为公共偶像般的明星的鲁斯·巴德·金斯伯格大法官是一个很是“不正常”的破例。从基础上说，在一个法治国家，一个大法官能够成为“万人迷”，也是极不正常的。2016年唐纳德·特朗普还在竞选总统的时候，金斯伯格就在接受采访时公然猛烈抨击他，且态度倨傲。

其时她受到了许多人的指责，听说有两位同事曾私下建议她改一改这种做派。首席大法官罗伯茨一直勉力地制止让同事们卷入这类政治纠葛，但现在看来他的这种努力显得有些徒劳。

桀骜不驯的金斯伯格，略低水平上另有索尼娅·索托马约尔（Sonia Sotomayor）大法官都是民意变迁的效果，而非原因，就像唐纳德·特朗普的当选是效果而非原因一样。一街之隔外国会山上日益白热化的政治斗争正在将原本清净的最高法院“神殿”搅得越来越不安宁，就连罗伯茨自己也会被迫揭晓一些政治性的声明。最高法院的非政治化是一个值得无限赞美的宪法神话，但险些没有什么人天真地相信，纯而又纯的“司法独立”在现实中是可能实现的。事实上，最高法院与政治的关系是如此纠结，以至于在某些关键的时刻它就像美国第三个立法机关。

这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在于，美国是一个遵循英国传统判例法的国家。大法官们对某一案例的终审讯断会成为下级法院以后对同类案件的讯断准绳，直到新的截然差别的判例在最高法院降生。这本质上就是一个造法的历程，虽说美国宪法明确地将立法权赋予了民选发生的参众两院。宪法是死的文字，差别意识形态和价值态度的法官，纵使他们心田何等真诚地希望不偏不倚秉公执法，也一定会对宪法本文作出南辕北辙的差别明白。

这就意味着最高法院作出的裁决一定会对美国社会的政治、经济和文化各方面发生恒久的引导性作用，最高法院比它自己认可的要“政治化”得多。最近几十年里一种新的法学思潮又加剧了对最高法院权力的明白的庞大性，这就是所谓司法能动主义（或“司法努力主义”），与之相对立的看法则是司法原教旨主义。凭据司法能动主义，时代的变迁使得社会一直在变化，对宪法和执法的明白应当适应这种社会变化。因此，大法官们应当“与时俱进”，在一个个案件的裁决中充实体现这种“时代精神”，通过自己手中的司法权革新陈旧落伍的社会现状，推动“进步”。

与此相反，司法原教旨主义则针锋相对地认为，法官只能凭据立法者制定执法时的原始本意忠实地解释和运用执法，否则就是对执法的卖弄和窜改，从基础上叛逆了执法。从学术层面上说，现在美国司法系统内的自由派与守旧派之争，就是司法能动主义与司法原教旨主义之争。鲁斯·金斯伯格在最高法院里的对立面是克拉伦斯·托马斯大法官。

作为美国历史上的第二位黑人大法官，他恰恰是最高法院中最阻挡给予黑人或其他边缘弱势群体以特定优惠的所谓“平权法案”的。这种态度让他成为了现在最高法院守旧派大法官中最守旧的一个，这正是基于他的司法原旨主义态度，即要求严格根据18世纪末制宪者们想的那样解释宪法。我愿意十分坦率地宣布，我小我私家支持司法原教旨主义，阻挡司法能动主义的态度。

我认为，执法文本差别于宗教经典和文学、学术经典，它是可以修改的。执法究其最基础而言是普遍民意中是非善恶看法的抽象体现，差别时代的主流民意简直会改变，甚至是颠覆性的改变。然而，如果民意认为已往的执法已经不能适应当前的时代精神，那么完全可以由民选的立法机构去推动对旧执法举行修改，或制定新执法。

这才是实现“进步”的正确途径。▲巴雷特宣誓成为美国最高法院大法官（图/网络）我有一位现在生活在纽约的中学同学有一次在和我讨论到这个问题时说，但修改执法是在太难了！像同性恋权益这样的问题，指望立法机关通过修改执法来推动落实，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我回覆他说，这种僵局不恰恰说明美国社会远未就这些问题告竣高度共识吗？美国宪法例定的修改门槛很是高，这简直是事实。但这并不意味着宪法不行能修改，历史上美国宪法修悔改不止一次。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是，一旦美国社会就某一问题告竣了比力高度的一致，修改宪法的门槛即便再高，它也是能够实现的。

现在，如果因为分歧的民意不支持修改宪法，就转而通过曲解宪法来事实上改变宪法，实现一些人心目中的“社会进步”，岂不是用司法权来抽闲立法权，将远未到达大多数的一部门美国人的意志强加于其余美国人吗？司法能动主义的本质，就是用禁绝确的解释来窜改执法。在我看来，这是一个法治国家应当坚决制止的歧途。

相比于一时一事的“进步”或“反动”，美国的宪政制度更为重要和基础。正是基于这个态度，我不仅很是支持对巴雷特女士的任命，原则上还支持更多守旧派大法官进入最高法院。

执法天然地滞后于社会现实，出现出一定的守旧性，执法的解释者和执行者自然也应该如此。我认为，像美国最高法院这样一个唯一无二的机构，它对于热切推动“社会进步”的实验应当怀着岑寂审慎的态度，经常“踩刹车”，而不是“踩油门”。

最高法院之于美国这个国家，就像掌握偏向的舵手之于一艘航行在充满未知的大海上的船只。舵手最重要的素质是审慎、沉稳和定力，而不是激情、劲头和闯劲，如此方能“小心驶得万年船”，制止触礁翻船之虞。此外，巴雷特的女性身份在当下也是一个很好的平衡。07只是巴雷特的任命恰利益在一个党派政治尖锐对立的不幸时刻，戈萨奇和卡瓦诺们也是如此。

这让他们身处比自己的前辈大法官们越发微妙和艰难的田地。陪同着身份政治、意识形态狂热和极端不妥协精神的大行其道，作为纷争最后裁决人的最高法院的重要性日益突出。于是，两党和左右两翼政治势力都想要争夺对最高法院的控制，宪法理想成了这种有毒政治斗争的玩物。

近年来，每一次最高法院大法官的提名，都市引发事关重大的病态“战争”。有报道说，为接替金斯伯格留下的空缺，共和党最初的候选人是比巴雷特资历更深的联邦第十一巡回上诉法庭法官芭芭拉·拉戈阿（Barbara Lagoa），她是一位古巴裔美国人。

之所以特朗普最终没有提名拉戈阿，是因为她在2019年9月被提名为上诉法院法官时在参议院以80:15的高票通过，有27位民主党参议员投票支持她。因此，她的“守旧派”态度是否坚定受到了怀疑！因为能够团结阻挡派反而遭到否认，这样的事情在往昔简直是不行想象的。

根据这种趋势，以后只要参议院控制在白宫的阻挡党手中，那么总统想要任命任何一位大法官都是不行能的，掉臂一切的阻挠会成为常态。可以绝不夸张地说，政治南北极化的毒液已经毒化了美国“三权分立”制度体系中的立法和行政分支，现在正在侵蚀最后一个分支——司法，它本该是最不受政治影响的政府分支。一旦它被攻陷，那么美国的宪政体制真的将要面临溺死之灾。

或许正是基于这种担忧，迩来有人高声疾呼革新最高法院。他们提出了千奇百怪的方案，其中包罗最高法院的二分庭制（对国会两院制的模拟）、法官选举投票制、法官有限任期制等……其中呼声最高的建议是增加最高法院大法官的人数，例如扩大到15名，以稀释差别党派总统任期内可能泛起的大法官人数提名时机的偶然性。这其实就是重拾“罗斯福新政”期间提出的所谓“法庭填塞”计划，该计划因罗斯福总统政令经常遭到其时最高法院阻挠而提出，但最终未能实现。

支持者还援引前例论证说，历史上美国最高法院大法官人数并非一成稳定。民主党总统候选人拜登已往并不热衷往最高法院塞入更多大法官，但或许因为选情关系需要迎合民主党的拥趸，他最近表现将思量建立一个两党小组，以研究最高法院的革新事宜。

但在我看来，现在情况下对最高法院的任何革新，都只会进一步加剧两党制政治斗争对司法制度造成的伤害，而不是增强最高法院在民众心目中的岌岌可危的独立性与公正性。因为任何革新都市引发连锁反映，况且是政治意图如此昭然若揭的所谓革新。

一旦革新真的推行，阻挡派势必高声抗议。等到他们下一次掌握了白宫和参议院，也一定会勉力推进有利于自己政治利益的革新……这样重复的“翻烧饼”只会进一步损害最高法院的职位。由此可以得出结论，“正义的神殿”要想继续维护自己在民众心目中的神圣职位，唯有依靠“神殿”中那9位“大祭司”。这是可能的吗？从我在上文中提及过的已往几年里最高法院大法官们的身体力行来看，谜底是肯定的。

至少迄今为止，美国人民仍然可以信赖这9位大法官依据宪法价值而非政治私利来行事。固然，更为基础的是，美国人民也只能将希望寄托于此。我相信，所有的大法官都很清楚这一点：一个不能获得民意由衷的普遍认可的政府机构，对无论持那种意识形态的政治气力都是倒霉的，哪怕它叫最高法院。

如果有一半人民众认为最高法院已经沦为对立党派控制的一个政治机构，甚至是党派的打手，那么这种控制既不色泽，实际效用也会大大贬值。如果未来最高法院那镌刻着“执法之下的公正正义（Equal Justice Under Law）”一行大字的大门前天天都聚集着抗议游行的人群，法庭上随处都是大吵大闹的不平讯断者……那么，法院就沦为了另一个警员部门，所谓司法独立也就荡然无存了。

因此，越是在当下这种危机时刻，最高法院里就越需要有坚贞不渝的宪政卫士来捍卫宪法赋予的司法独立精神。在此意义上说，巴雷特们以后的行动如果让他们的提名者失望，那么会极大地有利于他们护持的这座“正义的神殿”的正当性。今天（11月3日）就是美国大选投票日，许多人忧心忡忡地说，这是“几多年来最至关重要的一场大选”。在竣事这篇基调有些阴郁的文章之前，我想用两个例子来给读者增添一些信心。

2016年去世的守旧派大法官斯卡利亚是其时9位大法官中在任时间最长的一位，这意味着他是他们中资格最老的一位大法官。他去世后，首席大法官罗伯茨曾经动情地说，他有着卓越的“头脑、思路和文笔”，“我们不会忘记他的激情，他是我们的‘实时雨’，我们会永远想念他”。但斯卡利亚在世时可没有少抨击罗伯茨。

就在他去世前一年，当得知罗伯茨投票支持“奥巴马医改”时，斯卡利亚大发雷霆地痛斥罗伯茨的论证是“欺骗性的解释”，“相当谬妄”，“简直一派胡言”……新上任的巴雷特曾经是斯卡利亚的助手，在得知自己获得提名以填补金斯伯格去世后留下的空缺时，巴雷特也曾动情地回忆过自己的导师与自由派旗手金斯伯格之间的恒久友谊。斯卡利亚与金斯伯格是最高法院里最针锋相对的“敌人”，他们险些在每一个有争议的案例讯断中都站在对立面。

然而，这对同样性格离奇狷狂的男女同事恰是最高法院中挚友。他俩平时的配合语言很是多，例如都痴迷歌剧……人并非为政治而活，相反，政治是为了让人走出森林部落，过上更体面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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